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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 滨是一座位于东京南部的港口城市。本周四，由于酷热难耐，一群穿着考究的男人昏昏欲睡地走入横滨国际平和会议场。与他们一起的还有一群富有的年轻人，他们穿着葆蝶家（bottega veneta）和三宅一生（issey miyake）等低调的设计师品牌。在室内，等待他们的不是一场商业会议，而是一场首次亮相的当代艺术博览会——东京现代艺术博览会（tokyo gendai）。

这个展会希望解决日本艺术市场的痛点：日本拥有1.257亿人口，是世界第三大经济体，该国最富有的50人所拥有的财富总额高达惊人的1920亿美元。然而，与美国和中国市场不同，这样强大的购买力在艺术市场并没有占据足够大的份额，只占不到4%。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日本一度是最大的艺术品购买国之一，在拍场上，日本买家们以极快的速度抢购蓝筹作品，但在20世纪90年代初经济泡沫破裂时，日本失去了魔力。自那以后，日本的购买活动迅速减少，藏家们大多倾向于购买低价作品，只在印象派和现代艺术或日本传统美术等少数品类中“挥霍”。

现在，日本的当代艺术市场终于出现了新一代藏家。在疫情期间，一群富有的年轻企业家开始关注起艺术收藏。这几年，来自日本的竞标量在三大头部拍卖行都有所增加，相关报告称，2019年至2022年间，销售额增长了28%，本土买家占81%。由于日本国内没有大型的国际当代艺术博览会，应运而生的tokyo gendai就是为了匹配如今日益增长的需求。

尽管如此，tokyo gendai面临的局面并不轻松。在其亮相之前，人们的期望值并不高。近来日元疲软，很少有人热衷于前往距离东京市中心约一小时车程的横滨。再加上展会时间选择在酷暑难耐的仲夏，对国际游客来说并不太友好——于秋天或春天樱花开放期间的亮相的东京艺术周（art week tokyo）在时间上就显得更好。同时，日本艺术市场中现有的品牌还包括东京艺术博览会（art fair tokyo），这是一个主要聚焦本土艺术家的艺博会。所有这些因素都使得人们对日本市场的整体信心并不是很足。

而前段时间又爆出包括艺术门画廊（pearl lam galleries）和cardi gallery在内的六家参展商在最后一刻退出展会，显然，这无助于提高人们的信心。展会主办方表示，这几家参展商退出的原因是遇到了物流问题，但也有参展商对昂贵的管理费用表示不满（主办方拒绝透露相关价格），但一家画廊代表透露，他们的展位费是约7万美元。

不过到了开幕当天，东京的行业名流似乎都出现在了现场，这减轻了人们的担忧。漫步在过道里的有森美术馆馆长片冈真实（mami kataoka），她是日本目前最著名的策展人；一些颇受尊敬的思想领袖，比如独立策展人饭田志保子（shihoko iida）和艺术史学者fujita yuji；许多知名艺术家，比如杉本博司和名和晃平；以及多位藏家，包括亿万富翁前泽友作等重量级人物。另外，也能看到不少来自亚洲其他地方的客户，包括中国和韩国，但欧美面孔不多。

显然，大家的出席活动带来了商业活动，在展位上可以听到销售确认的声音。部分画廊表示他们在首日销售情况比较稳定。“第一个小时太疯狂了，”kosaku kanechika画廊的moyu honda如此形容。对她来说，在tokyo gendai能多多“与外国客户接触”，也遇到了不少新客户和现有客户，“在这个博览会上，有很多有来自海外的人士。在东京艺术博览会上则没有。”

展会首日进行到一半时，艺术家兼鞋履设计师馆鼻则孝（noritaka tatehana）所展出的大部分作品就已经售出——这位艺术家最为人熟知的作品是“无跟鞋”，灵感来自日本艺伎穿的增高木屐（lady gaga也上身过），根据尺码不同，价格在2500美元至4万美元之间。

阿尔敏·莱希带来了印尼艺术家罗比·德·安托诺（roby dwi antono）的作品，价格从1.9万美元至2.1万美元不等，而汤姆·韦塞尔曼（tom wesselmann）的作品售价则在42.4万美元至46.6万美元之间。ceysson & bénétière出售了法国艺术家克洛德·维尔拉（claude viallat）的作品，价格在1万至3.5万美元之间。

截至首日结束，贝浩登展位上艺术家玛蒂尔德·丹尼丝（mathilde denize）的作品（约3万欧元）和aryo toh djojo的喷漆画作（约2万美元）基本售罄，唐人当代艺术中心的13件作品中总共获得了39万美元的交易额。赛迪hq画廊以超过20万美元的价格售出了多件作品，但总监john o’doherty表示，他们来这里还有另一重原因：考虑到在日本面对面交谈非常重要，他们一方面是看望长期以来的日本客户，另一方面也想与新一代藏家接触。

blum & poe在tokyo gendai开始之前就预展了他们最重要的作品，包括奈良美智的一幅纸上彩铅作品，售价11万美元，但联合创始人tim blum表示，他有意推迟这件作品的销售，以便最终能在展位上达成成交。现场，画廊确实卖出了多幅作品，包括上田勇儿（yuji ueda）和浜名一憲（hamana kazunori）的陶瓷作品，以及冈崎乾二郎（kenjiro okazaki）的一幅画作，平均价格约为3万美元。

一些更年轻（也更便宜）的画廊同样卖得很好。总部位于雅典的dio horia出售了塞尔维亚艺术家maja djordjevic的作品，价格在5000美元至3.5万美元之间。carl kostyál画廊以3万至5万欧元不等的价格售出了西班牙艺术家玛丽亚·普拉茨（marria pratts）的作品。在数字艺术部分，the hole以2.5万美元的价格将vickie vainionpää的一件作品卖给了一位日本藏家。

据整理，大多数成交作品的价格区间都在5万美元以下，没有多少超过50万美元——与其他的一些当代艺术博览会相比，这样的价格水平显得比较低。“这里似乎没有多少愿意花20万美元的客户，”tim blum说，“他们在10万美元以下会更舒适。”

那么，要采取何种措施才能进一步推进？“不是说市场不存在，”东京parcel画廊负责人taku sato说，“只是从财务角度来看，收藏当代艺术没有太多‘好处’，因为进出口和物流程序都很复杂，所以这也与基础设施有关。”虽然新兴艺术家团体everyday holiday squad的一件装置作品在展会首日结束时还没有寻得买家，但parcel画廊还是以每幅2.5万美元左右的价格卖出了艺术家taro chiezo的几幅画作。

最近的一些政策变化表明，日本政府可能开始鼓励艺术品销售了——政府承诺在tokyo gendai结束一个月后将为其中呈现的作品保税，也就是说，以往外国参展商在作品展出之前进口到日本时需要预先缴纳10%的销售税被免除了——这一规定曾给不少画廊带来了严重的现金流问题。tokyo gendai联合创始人任天晋（magnus renfrew）表示，他希望此举能够鼓励未来的国际参展商。

虽然tim blum也认为这个政策修改是迈出了“巨大的一步”，但他认为政府还要扩大规模，允许建设保税仓库，并制定更多激励措施。他说：“对于日本而言，如果他们想参与全球舞台上的竞争，就必须适应。”

其他人则指出，在教育层面上，日本的发展仍然存在障碍。收藏家jeff chiedo说：“1996年，日本经济泡沫破裂，本土的艺术学校开始宣扬‘不要再有创意了，只要做一些漂亮好卖的东西’。”但这显然没有给市场打下好的基础。“真正的艺术才有价值，装饰性的东西是没有价值的。”

当然，教育上的问题也会影响到此地藏家的心态——如果缺乏对国际艺术家和博物馆展览的接触，那么买家就会倾向于追随“潮流”，而不是发展自己独到的眼光。

对于日本企业家、艺术藏家、爱知三年展主席大林刚郎（takeo obayashi）来说，国际化的艺术博览会是培养新生代藏家品味的好机会。“日本有很多藏家，但他们没有看过多少真正在全球博物馆里备受关注的伟大艺术家的作品。因此，他们有时就会买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只在亚洲被认可的艺术家的创作，”他说，“我想把国际知名艺术家的作品介绍给那些新兴藏家。”

灯塔·彼方画廊（a lighthouse called kanata）创始人青山和平（wahei aoyama）认为，tokyo gendai的出现是“朝着正确的方向迈出的一步”，但他也表示，日本观众认为在当代艺术方面，令人满意的东西仍然有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很多人可能觉得tokyo gendai是加强版的东京艺术博览会，但如果这个品牌想对标巴塞尔艺术展，那还需要加快步伐，”他说。

藏家、前社会工作者田口美和（miwa taguchi）开展了一个“艺术派送项目”（art delivery project），她将自己收藏的作品带给学校的孩子们欣赏。作为一名藏家，她在tokyo gendai上展示的是自己为帮助孩子们参与艺术创作而制作的纸牌游戏，这有些特别。“我认为教育是基础中的基础。在日本，培养艺术素养非常重要，”她说，“孩子们有着纯净的眼睛，他们不会受到那些额外信息的影响，比如什么艺术昂贵或流行——他们只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总体来说，tokyo gendai给人带来的感觉还是乐观的，似乎日本在全球舞台上一些壁垒正在逐步消除。画廊主tim blum也表示：“我来这里是因为我一直关注艺术，而非市场。在过去五年里，我看到这里的市场呈指数级变化。年轻藏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他们更勤奋、更礼貌、更自信，所以我希望无论这里发生什么，都能继续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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