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岩松《时间的灯塔》，图片来源：陆屿
2000 年，第一届越后妻有大地艺术祭在日本诞生，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开始加剧的老龄化、人口流失、土地荒废等乡村问题找到了一个疏通的出口。经过二十多年的发展，大地艺术节在日本已经深入人心，也逐渐传入乡土辽阔的中国。这些年，各种形似“大地艺术节”的艺术活动以国内乡村为展览场地涌现，探索“大地艺术节”在中国乡村的语境中如何发芽与生长，值得品味一番。我们收集了 10 个国内的“大地艺术节”，一起来看看它们如何用艺术讲村中故事。
田野双年展
四川·广安/自贡
▲ 图片来源：广安田野双年展
▲ 陈文令《港湾》，图片来源：广安田野双年展
2018 年年底，第一届“守望原乡”广安田野双年展开幕，持续到次年 5 月。来自九个国家的 35 组艺术家带来了 43 件艺术作品参与这次田野双年展，展览场地包括宝箴塞、段家大院、荷塘及周边，其中宝箴塞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其古建筑非常具有研究价值。
▲ 王度《龙女的簪子》，图片来源：凤凰艺术
艺术家们带来了雕塑、装置、灯光、影像、行为、声音等多种艺术形式，让乡村空间变得奇幻而超现实。艺术家王度的作品《龙女的簪子》是规模较大的地景装置，它与民间传说相关，灵感来自村野，以艺术包装后又重新为乡村环境带来新鲜视野，非常微妙。
▲ 范勃《一次诗歌的复制》，图片来源：广安田野双年展
▲ 雅各布·达尔格伦(jacob dahlgren)《抽象的奇妙世界》，图片来源：广安田野双年展
▲ 刘建华《火焰》，图片来源：广安田野双年展
▲ 宋冬《365个赞》，图片来源：广安田野双年展
第一届广安田野双年展的主题“守望原乡”分解为农耕文化、乡土文化、院落文化三个主要部分，国内外的艺术家们合力完成了对这一宏大主题的诠释。第二届田野双年展本该在 2020 年举办，后延期到 2021 年，地点为自贡，规模也相对小了很多。
原乡大地艺术节
云南·腾冲·曲石
▲ 苏亚碧《日常》，图片来源：美术报
2019 年 4 月，原乡大地艺术节在云南腾冲开幕，这里位于高黎贡山脚下，70%被森林覆盖，自然条件非常利于举办大地艺术节，大地艺术在这里回归原野。原乡大地艺术节在前一年冬季就邀请了艺术家驻留当地进行创作，在艺术节中，有 8 位艺术家带来了他们的装置与雕塑作品。
▲ 王锐《654700m的重建》，图片来源：博物馆丨看展览
▲ 赵磊明《山的子民》，图片来源：博物馆丨看展览
有一部分作品与当地的人文息息相关。王锐从昆明城中村收捡来 6000 块被拆除的红砖，跋涉 6547000 米的距离，在原乡大地艺术节组成一面完整的砖墙。城市里的“废弃物”回归山野大地，重新复苏，有了二次“生命”。赵磊明的作品《山的子民》则从“水筒烟”这种当地特有生活方式找到灵感，他用钢筋塑造生活方式背后的坚韧人文精神。
▲ 李瑞《根源》，图片来源：博物馆丨看展览
▲ 刘瑜《睡眠》，图片来源：美术报
▲ 马丹《记忆》，图片来源：美术报
原乡这个名字意为“心灵深处原始的故乡”，它如乌托邦一般带给艺术家精神抚慰，因而好几件作品都以较为抽象的手法抒发艺术家的精神寄托。艺术家李瑞的作品《根源》就把本质定为“造梦”，浅色的“根”在草坡上汲取养分。
武隆懒坝国际大地艺术季
重庆·武隆
▲ 图片来源：懒坝美术馆
懒坝美术馆坐落于重庆武隆仙女山南麓，其所属的懒坝国际禅境艺术度假区占地 17.6 平方公里。2019 年，这里举办了首届武隆懒坝国际大地艺术季，39 组国内外艺术家呈现了 41 组艺术作品，在“把艺术还给人民”的主题下，艺术家们与当地村民积极互动合作，共创作品。
▲ 克里斯蒂安·波坦斯基(christian boltanski)《心跳博物馆》，图片来源：懒坝美术馆
▲ 托马斯·丹博(thomas dambo)《爱的小径》，图片来源：懒坝美术馆
首届武隆懒坝国际大地艺术季的内容分为三个板块——《我从山中来》、《大地的声音》、《村落共生计划》，第一个版块把乡村中自然事物和人文情绪变成艺术的原材料，其中最知名的是克里斯蒂安·波坦斯基(christian boltanski)的《心跳博物馆》，这是中国第一座也是唯一一座。
▲ 展望《浮石》，图片来源：懒坝美术馆
▲ 斯蒂文斯·沃恩(stevens vaughn)《水即是颜色》，图片来源：懒坝美术馆
《大地的声音》版块呈现了不少公共雕塑作品，散落在草丛树林间。《村落共生计划》则是用公开征集的方式，挑选了 14 位艺术家，让他们的 15 件作品在武隆懒坝国际大地艺术季成功实现。由于过去几年疫情的影响，原计划在 2020 年举办的第二届武隆懒坝国际大地艺术季也一直未能实现。
寻找记忆中的故乡——艺述古建·土楼
福建·龙岩·洪坑
▲ 振成楼，图片来源：福建省龙岩市文化和旅游局
▲ 图片来源：文旅龙岩
“大地艺术节”与中国独特的建筑形式相结合时，也有让人眼前一亮的表现，2020 年的跨年夜，福建省龙岩市永定区湖坑镇洪坑村客家土楼民俗文化村的振成楼开启了一场灯光艺术展“寻找记忆中的故乡——艺述古建·土楼”，8 位来自国内外的艺术家和音乐人为被列入世界遗产的福建土楼带来新的艺术面貌。
▲ 李全胜《土楼记忆》，图片来源：寻找记忆中的故乡——艺述古建·土楼
▲ 林俊廷《天池》，图片来源：寻找记忆中的故乡——艺述古建·土楼
▲ 安东尼·奥罗拉(antoni arola)《光之反射》，图片来源：寻找记忆中的故乡——艺述古建·土楼
各国艺术家都从土楼这一特别的建筑形式中找到了灵感。本身就是客家人的灯光装置艺术家李全胜在土楼外立面创造了裸眼 3d 灯光秀《土楼记忆》，古朴的土楼变成众人的绚丽梦境。西班牙设计师与灯光艺术家安东尼·奥罗拉(antoni arola)也对土楼情有独钟，他跨越文化隔阂，创作了镜面作品《光之反射》，将中国文化里的“龙”呈现在土楼上。
▲ 坂口宽敏《天空之庭》，图片来源：寻找记忆中的故乡——艺述古建·土楼
▲ 维克托·波利亚科夫(victor polyakov)《松果》，图片来源：寻找记忆中的故乡——艺述古建·土楼
▲ 万晓利《山下乐》，图片来源：寻找记忆中的故乡——艺述古建·土楼
此外的几组艺术作品在表现形式上更多元，艺术家们并不直接在土楼建筑上做文章，但同样从当地文化中找到适合自己去抒发的内核。音乐人万晓利就创作了一组声音装置，声波传递为水波，从听觉的维度再一次解读土楼。
天府大地艺术季
四川·成都·邛崃
▲ 图片来源：天府大地艺术季
▲ 罗鸣《茶花·酒》，图片来源：天府大地艺术季
2020 年 9 月，成都市周边的邛崃市举办了第一届“天府大地艺术季”，主题为“天府大地·风物共生”，在稻田、树林间，28 组装置艺术作品展现出大地艺术的可能性。
▲ 马克·福来恩斯(marc fornes)《丝·起源》，图片来源：天府大地艺术季
▲ 吉元烨子《风，诞生的地方》，图片来源：天府大地艺术季
▲ 黑川雅之《水上之舟》，图片来源：天府大地艺术季
参展艺术家中不乏国外艺术家，法国艺术家马克·福来恩斯(marc fornes)、日本艺术家黑川雅之、吉元烨子都很受瞩目。马克·福来恩斯用 3d 打印技术把白色铝材变成放大的“蚕茧”，通过这件作品回顾过去的邛崃作为南方丝绸之路重要节点的身份，《丝·起源》在展览现场也是观众们打卡的热点。
▲ 图片来源：天府郫都(邓虹、陈星宇)
▲ 图片来源：郫都区文体旅局
▲ 图片来源：成都发布
2021 年 3 月，第二届天府大地艺术季也很快开启，主会场选在郫都区东林艺术村，另有 9 个分会场，16 件装置作品出现在这一届天府大地艺术季。
艺术在浮梁
江西·景德镇·浮梁
▲ 图片来源：艺术在浮梁
▲ 真壁陆二《浮梁共生之家》，图片来源：艺术在浮梁
▲ 寒溪村的油菜花田很美，图片来源：艺术在浮梁
在日本提到“大地艺术节”，很难不聊到北川富朗这位越后妻有大地艺术祭的创始人，由他作为艺术顾问的“艺术在浮梁”就于 2021 年落地在国内。白居易在《琵琶行》里写的“前月浮梁买茶去”里的浮梁是江西省景德镇市的一个县，2018 年以来浮梁重点发展旅游。最终，浮梁县臧湾乡的寒溪村被选中为艺术节举办地。
▲ 倪倪、霍城、于瑒，粮仓特展《我 • 家 • 乡》，图片来源：艺术在浮梁
▲ tango《泉有米酒酒馆》，图片来源：艺术在浮梁
▲ 文那《签人计划》，图片来源：艺术在浮梁
2021 年 5 月 1 日，“艺术在浮梁”开幕，展期持续一个月，到 6 月 1 日，被称为“春季展期”，共有 22 件作品登场。粮仓、主人搬走的旧宅、茶园工具房等村中的建筑设施都成为展览场地，有些艺术材料直接取材于村民家，有些艺术作品的原型就是村中的村民。
▲ 马岩松《大地之灯》，摄影：田方方
▲ 大卫・歌诗坦(david gerstein)《对饮 tea for two》，图片来源：艺术在浮梁
也有不少作品穿插于茶田中，策展团队在与村民充分沟通后选择了不会影响耕种的区域交由艺术家发挥。其中最出圈的是建筑师马岩松设计的《大地之灯》，这个白色的装置作品位于整个村庄的制高点，此前少有人到访这里，夜晚灯光亮起，艺术装置犹如村落的灯塔一样神圣。
▲ 马岩松《大地之灯》，图片来源：艺术在浮梁
▲ 人像图书馆《茶田守望者》，图片来源：艺术在浮梁
2021 年人们的旅游趋势明显向自然倾斜，坐落于村庄、茶田中的“艺术在浮梁”很快出圈。紧接着，2021 年 10 月 15 日至 11 月 15 日的秋季展期如约而至，《大地之灯》升级了夜晚的亮灯形式，也增加了其他作品。
▲ 保拉・皮维(paola pivi)《ladder》，图片来源：艺术在浮梁
▲ 2022 年“艺术在浮梁”展览海报，图片来源：艺术在浮梁
此后，“艺术在浮梁”也日常运营着，2022 年则在夏秋开展，持续三个月，今年的夏季展期则从 6 月 16 日开始，持续两个月。一部分村民通过“艺术在浮梁”找到了离家近的工作，不用再外出打工，艺术节正在让当地的村民慢慢融入其中，成为一部分。
奇妙夜-村落灯光艺术展
浙江·温州·芙蓉古村
▲ 芙蓉古村，图片来源：情绪美术馆
▲ 许倬尔《水门》，图片来源：情绪美术馆
▲ mam艺术小组《醉卧》，图片来源：情绪美术馆
2021 年 7 月，情绪美术馆在浙江温州楠溪江畔的芙蓉古村举办了一场主题为“奇妙夜”的村落灯光艺术展，用灯光装置为这座始建于唐朝的国家文保级古村带来新的活力。
▲ jun oson《霓虹画廊》，图片来源：情绪美术馆
▲ mam艺术小组《天梯》，图片来源：情绪美术馆
展览分布于村落各处，7 组艺术装置在村口、书院外墙、榨油机、池塘等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路过的村民也会为此驻足，感到惊讶。
▲ jun oson《霓虹画廊》，图片来源：情绪美术馆
▲ 彭磊《the soul of house》，图片来源：情绪美术馆
参展的艺术家有 mam 小组、彭磊、jun oson、许倬尔等，身份各异。日本插画艺术家 jun oson 把他标志性的八字脸人物变为霓虹灯，给古村里放榨油机的木构长廊带来新身份——一个霓虹画廊，每天都吸引了很多村民来到这里。
▲ 彭磊《the soul of house》，图片来源：情绪美术馆
▲ mam艺术小组《天梯》，图片来源：情绪美术馆
“奇妙夜”村落灯光艺术展是情绪美术馆为入驻楠溪江运营“村落美术馆”的一次预热，这场展览重新激活了村落的角角落落，也为当地村民带来新的乐趣。
广东南海大地艺术节
广东·佛山·西樵
▲ 图片来源：广东南海大地艺术节
2022 年 11 月 18 日，“艺术在樵山-广东南海大地艺术节 2022”(后文简称“广东南海大地艺术节”)正式开幕，展期共三个月。广东南海大地艺术节规模较大，佛山市南海区西樵镇全域 176 平方公里都成为了艺术节会场，下设 8 个艺术分区。
▲ 马岩松《时间的灯塔》，图片来源：田方方, 陆屿
这一次，134 组艺术家呈现了 71 个艺术项目。有一部分参加过“艺术在浮梁”的艺术家，如马岩松、刘建华、文那、tango 等也参加了广东南海大地艺术节，马岩松的装置作品《时间的灯塔》这一次仍然吸引了众多目光。
▲ 诺曼·穆尼(norman mooney)《蒲公英》，图片来源：南海西樵
▲ 沈烈毅《鱼跃鸢飞》，图片来源：demone, 李均良
在广东南海大地艺术节，近水是它独特的在地性元素，几十个艺术项目中很多与水相关，或直接在水域中展示。平沙岛和太平墟这两个艺术分区就隔江相望，参观广东南海大地艺术节，轮渡是使用率很高的交通工具之一，这也成为艺术体验的一部分。
▲ 陈粉丸《阿墙》，图片来源：丸工作室
仔细体会可以发现，广东南海大地艺术节里有很多年轻艺术家的身影。一夜美学曾采访过的陈粉丸在这次艺术节中呈现了一个十分动人的作品《阿墙》，她用自己标志性的粉色描摹剥落的墙皮，用剪纸艺术留下曾经的居住者的名字。
▲ 图片来源：广东南海大地艺术节
▲ 邬建安《豹猫和他的朋友们》，图片来源：广东南海大地艺术节
▲ 左：詹姆斯·塔普斯科特(james tapscott)《大约》，右：诺曼·穆尼(norman mooney)《蝴蝶效应》，图片来源：广东南海大地艺术节
如今，广东南海大地艺术节也进入了日常运营期，仍有 6 个艺术分区在夏天等待艺术爱好者们光顾。根据介绍，广东南海大地艺术节以第一届的西樵镇为起点，会用“10 年五届”的进度，把南海全域都变为大地艺术节的会场，重现当地的活力。
莽山·森林大地艺术节
湖南·郴州·莽山
▲ 图片来源：p8 星球
去年 8 月份，莽山·森林大地艺术节在湖南省郴州市宜章县莽山乡国家森林公园开展，艺术节包括三个户外展区和一个室内展区，参展人以青年艺术家为主，他们的 30 件艺术作品大部分都与自然相栖。
▲ 图片来源：p8 星球
这些艺术作品分布于树林间、河流旁，或是村落中，对于当地而言是一次新鲜有趣的尝试。莽山·森林大地艺术节也带动了村中的茶文化体验，乡野市集同样是这次活动中为村落振兴而生的一部分。
横坑“竹也”大地艺术节
浙江·丽水·松阳
▲ 图片来源：松阳文旅
一直以乡建闻名的浙江省丽水市松阳县也在今年举办了在地性明显的“大地艺术节”，2023 年 5 月 18 日，松阳县第一届横坑“竹也”大地艺术节在叶村乡横坑村膳垄自然村开幕。这个艺术节的名字意为“竹子也艺术”，“竹”非常明显地成为艺术节主题，从环境布置、艺术作品等各方面都能看到大量竹子的身影。
▲ 图片来源：松阳文旅
横坑“竹也”大地艺术节共有 359 件作品参展，来自全国和当地艺术家创作。有 9 件作品是户外装置艺术，艺术家们以竹制品在村民们日常生活中的使用为灵感和主线，把艺术品们放到了真实的生活场景里，实现了“竹子也艺术”的寓意。
▲ 图片来源：松阳文旅
一些竹制手工艺品也在室内进行展示，联动起当地的几个美术馆、博物馆。这场艺术节还让充满在地魅力的竹林剧场再一次走入人们视野，伴随着松阳高腔，清风在竹叶间穿梭，是难得的体验。
我们列举的 10 个国内的“大地艺术节”只是一部分代表，这些年在大地艺术节方面的尝试并不算少，国内的很多乡村都在文旅发展中加入艺术环节，通过“大地艺术节”的形式摸索自己的发展方向。无论是与特色建筑结合，还是将自然特产作为主题，不同地域的村落正在越来越靠近最适合自己的表达方式。有些较为成熟完整，有些还在萌芽试探阶段，随着乡村文化发展的进一步加速，我们可以推测国内的“大地艺术节”也会离国际老牌的大地艺术节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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