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居家,我有一个很朴素的信条,就是住的地方无论如何一定要有植物。若有时间和空间就悉心培育绿植与自己相伴,条件不足的情况,在洗干净的酸奶瓶子里插一支新鲜的野草叶放在窗台,也觉得相当不错,这并不拘泥于是何植物、是何形式。
小型生态鱼缸和碗莲
但在我过去颠沛流离、不断跨省跨国搬家的求学生涯里(绝大部分情况属于后者),即便拥有盆栽,量也都很克制,直到2018年回国的时候,我机缘巧合地租到了现在这个采光明亮的“老公房”。
它的结构很独特,带阳台的小房间有面朝南边的大窗,明亮又通风,“做一个植物角吧”几乎是个出自直觉的决定。在这儿居住的四年里,从最开始购入几盆苗,到苗长成巨型的植物、新绿植成员的加入,空间和植物都随着我们一起生长变化。
月季(前景品种为芬芳宝石)
最初预想中和居家空间分隔明确的植物角慢慢延伸开来,这个房间也以一种自然的节奏逐渐生长成了我们的室内小绿植园。
在这几年里,我根据植株大小、对光线湿度的需求的不同不断调整植物的位置,最终达到了它们和我都能感到舒适的平衡的布局。
前景:鳟鱼秋海棠
后景:霸王蕨、龟背竹
我的心头好是一盆巨大的龟背竹。它刚来家里的时候只是一盆普通的苗,叶子就只有巴掌大,这几年里我仿佛见证一种巨大化的自然魔法般,看着它长到株高将近两米,叶子都有近一米长。
它抽出新叶时最为迷人,叶芽最初如莹绿的未出鞘的剑刃,待展开后则如柔软细腻的鹅黄绸缎一般,不出一两周便逐渐伸展开,像一张光亮美丽的翠绿色的盾。它一片片巨大的叶子沿着墙壁伸展开的姿态,在我们不大的房间里显得颇为壮观。
时刻攀爬中的文竹
文竹是比较任性的选手,纵使一直修剪也会坚持不懈地生长出攀缘茎,便索性由着它任性,拉了条绳子任它爬上天花板去。藤蔓自由舒展地缠绕,抻开新的叶片,仿佛在天花板上结了团朦胧的绿云,喝茶时候抬头看尤为可爱。
鳟鱼秋海棠的花
兰花、石斛也是家里的重要成员。说到底我觉得兰科其实不是那么娇气,只是有自己的脾气,照顾得太差会直接一死了之,照顾得一般就只长叶子不开花,留你自己去反省今年哪里没有做好。照顾得宜,每年就会在差不多的时候开花,像一位守时的老朋友,十分长情。今年石斛复花抽了三支花剑,是今年最让我高兴的事情之一。
阳光最好的空余地方我都拿来种了烹饪可用的香料草,诸如罗勒、紫苏、薄荷、迷迭香之类,春天自己育种,初夏移栽,很快便长成茂盛的大丛,随用随采,自给自足,是非常令人愉悦的小事。入夏的时候罗勒开始绽放可爱的花序,常引来蜜蜂蝴蝶,也是城市生活里难能可爱的细节。
姬龟背
在上海从事时装行业,很多时候要求人以高能量状态维持快的节奏,日程表会变得错综复杂,时间线也变得模糊。如迷雾中的灯塔般让我感受到时间与季节里有关“规律”的指引的,是我为数不多的在家中打理绿植的居家时间。
在山野里长大,我一直对“城市生活”保持警惕,觉得它能带给人最大的异化之一就是对时间、季节和自己生物钟的感知能力的削弱,继而引发的一些对“意义”的剥夺。植物沉默不语却慷慨地为我引入有关自然的节律,帮助我修正自己的“时间”,在我能量不足感到疲惫的时刻,坐在这个房间里,便会感受到这份慷慨,或者说自然的生命力的慷慨,让我明白有一些美和力是在人力之上、时常被忽视其实是需要我们仰仗的。这份美也一直是我最重要的灵感来源。
因此这个小小室内绿植园,是我的休憩地,灵感来源,也是我在家里最珍爱的地方。
桌面上是春兰(品种为老宋梅)
作为一个一直在不断跨省跨国搬家的人,我时常在思索,“家”到底是什么呢?
我想,它是所有陪我度过那些最有分量的“有意义的时间”的人和事物的集合体,植物在其中,见证,记录,储存并回馈。家和植物的绿意,都有关记忆,有关美,和舒缓的生命能量。它们都并不拘泥于形式。
愿大家生活里都绿意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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